高调改革 黯然“闪退” 职业经理人难解“汇源式”宿命

　　李冰

　　梁宵

    不出外界所料，“空降兵”苏盈福在履职汇源果汁总裁一年后即宣布离任。

　　由于被寄予破解汇源复杂“家族化”的厚望，苏盈福的上任备受关注，彼时就有分析人士指出其任期不会超过180天。一年之后，其“杀尽官僚作风”的管理风格在汇源尚未开花结果，即匆匆离场，铩羽而归。而汇源则重新起用元老，回归家族化管理的原点。

　　有长期关注汇源发展的分析人士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汇源家族化管理的色彩相当浓厚，空降兵很难存活，苏盈福本身对饮料行业不熟悉，导致其很难在短期内改善汇源的业绩，离场是意料中的事。

　　“于洪莉(汇源果汁新任总裁)的接任或许只是一个过渡，朱新礼(汇源果汁创始人)很有可能会继续引入职业经理人。”该人士指出，“朱圣琴(朱新礼女儿)可能也加紧了接班的步伐，高管的变动也许是在为此做准备。”

　　意料之中的离开

　　8月31日晚，汇源果汁公告称，苏盈福已经辞任行政总裁，但仍将继续担任公司特别顾问协助主席发展公司国际业务和指定运营策略，该项人事任免自10月1日起生效，距离其正式上任仅一年多，而接替其职务的为汇源果汁元老、常务副总裁于洪莉。

　　尽管对于苏盈福的离开，汇源官方一直强调是个人原因，不存在其个人经营理念与公司发展存在分歧，但结合汇源同日发布的并不理想的上半年业绩报表，很难不引发诸多联想。

　　数据显示，2014年上半年汇源果汁销售额为19.66亿元人民币，同比下降4.7%；期内股东应占纯利2047万元，同比下降82%；公司权益持有人应占溢利调整为亏损1.59亿元，而去年同期为盈利1.48亿元。

　　可见，苏盈福上任一年，汇源的各项财务指标“应声而降”，而其上任之初提交的首份净利大增13倍的2013年年报，也是来自于出售两处闲置资产的助力，今年上半年即被打回“原形”。

　　有汇源果汁投资者指出，资本市场对金牌CEO苏盈福的期望太高了，因为其头上顶着此前供职李锦记等知名快消企业的光环，而除此之外其在业务上则毫无优势。“朱新礼请苏盈福不是为汇源省钱，而是为汇源赚钱。”

　　“自古生意不好换柜台，业绩不好换职业经理人，不熟悉果汁行业的苏盈福与创业元老有着先天的分歧，在汇源业绩不理想的压力下，遗憾地承担了责任。”曾担任汇源集团蓝猫淘气饮品及他加她饮品有限公司副总裁的营销专家肖竹青对记者分析称，“任期内除了帮助涨工资以外，并无任何新的建树，让公司看不到未来也看不到希望，这也加速了其离开汇源的步伐。”

　　事实上，苏盈福离开汇源早在2014年5月份即显露端倪。在5月7日朱新礼亲自主持召开的汇源果汁业务管理层高层会议上，对管理层进行了重新分工，苏盈福将协助董事长朱新礼主管战略规划、行业并购和食品业务整合工作等；副总裁于洪莉兼任常务副总裁主管公司日常经营管理工作，并直接分管人事工作――而这两项业务则是苏盈福进入汇源时的职权定位。

　　明显被分权后，苏盈福就已萌生去意。一位接近苏盈福的知情人士早在7月份就曾向本报记者透露，苏盈福很快就要离开汇源，并已“找好了下家”。记者发稿前再次联系到这位知情人士，他告诉记者：“苏盈福已经与几个朋友在策划做食品投资行业，应该不会再担任职业经理人。”然而，此消息并未得到苏盈福本人的确认。

　　摇摆的改革决心

　　高调引入职业经理人的背后，或许是朱新礼对汇源果汁的设计。

　　这一点在苏盈福的去留问题上展露无遗，在苏盈福接手汇源时，朱新礼就曾表决心：“哪怕汇源被我新招来的人折腾死了，我也认。”

　　而苏盈福上任后的一系列改革也确实把朱新礼折腾得够呛：公开报道显示，朱新礼时代的汇源按照事业部划分组织架构，苏盈福上任两个月后，撤掉了所有的事业部；朱新礼将市场分为20个大区，并成立了7个特区，苏盈福解散了7个特区，重新将市场划分为7个大区；此外，苏盈福对利润格外关注，要求销售人员砍掉影响利润的环节。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激烈的改革，使得“退居二线”不到一年的朱新礼强势回归，并收回了苏盈福手中的部分权力。

　　声势浩大的改革被迫偃旗息鼓，产品结构的调整亦未得善终。在任期内，苏盈福主导推出了“跟果混”混合果汁饮料系列、“爱上小时光”植物蛋白饮料系列还有“飞能”活力补充饮料等新品，希望在果汁饮料市场有所建树。但是汇源官方的表态却指出，产品的推出晚于预期，上市时间较短，对上半年业绩贡献不大。

　　而于洪莉在中报业绩会上也对媒体表示：“我告诉你过去一年中间发生了什么，汇源开始聚焦中高端产品，但这一策略落地执行时有偏差，导致财务数据不好看，毛利率也受到影响。”

　　这或许也更能解释，苏盈福为何会仓促离任。而经历了苏盈福“腥风血雨”的改革之后，重回轨道的汇源果汁是否又会历经一段“伤筋动骨”的调整？

　　据了解，苏盈福到任汇源后，组建了自己的团队，其引入的管理层人员多达30位。有资料显示，汇源果汁上市公司现任四位副总裁中，除了CFO王顺永来自高盛外，销售副总裁孟晓强、规划与业务支援副总裁钟嘉祺、人事副总裁余琳娜，都是苏盈福以前的部下或者与苏有过诸多交集。

　　苏盈福的离场，让这部分管理层的去留也画上了问号。汇源方面在给记者的回复中指出，“‘人尽其才’是汇源的用人宗旨，我们也会给员工提供公平竞争的舞台，让他们充分地发挥自己的才能，形成各个层级上充足的人力资源储备，给优秀人才通畅的晋升通道，真正实现企业向贡献者倾斜。”

　　“朱新礼在做出放弃苏盈福的决定时，一定会做了全面的考虑，应该不会出现高管集体离开的情况。” 中国食品商务研究院研究员朱丹蓬推测苏盈福的离任并不会引发高层动荡。

　　中商情报网产业研究院食品行业研究员周明军也指出，苏盈福的辞任并不影响汇源持续经营，只是对于朱新礼来说，汇源果汁的转型路将会走得更为艰难。因为，汇源正经历转型期，除了引进人才外，还在进一步整合业务、梳理新的业务板块，与果汁业务齐头并进。

　　这些压力也一并落在了新任总裁于洪莉的身上，其在发布会上对外表示，公司会坚持聚焦果汁主业，并在一元化的前提下多元化发展，也会拓展非果蔬汁业务以丰富产品线。下半年会将汇源产品种类由350款减少至120款，同时减少生产物料使用，将饮料樽装盖颜色由16种减至6种，并将葡萄汁由外购转为自产，有信心下半年毛利率可回升至30%。

　　过渡时期的牺牲品？

　　作为职业经理人，苏盈福在汇源果汁的黯然离场并非个例。

　　苏盈福入职汇源时，肖竹青就曾对本报记者表示，汇源的经营管理一般是朱新礼一人说了算，70%~80%的员工和管理层是山东老乡，外来的“空降兵”难以处理。并预言：“苏盈福在汇源做总裁不会超过180天。”

　　“朱新礼一直想通过引进新鲜血液来实现汇源果汁的跨越式发展，这十年来，他请过可口可乐装瓶厂的高管，请过统一和健力宝高管，请过瑞典利乐公司中国区高管，还请过一帮国内家电连锁的高管，但是每次请高层都是敲锣打鼓决心大，后来都是偃旗息鼓回到原点。”肖竹青告诉本报记者。

　　在其看来，每一次的“辞旧迎新”都给汇源果汁带来了不可估量的业务损失。

　　“新官不理旧账，每次折腾汇源果汁代理商都很受伤，与汇源同期成长的娃哈哈和康师傅早就不参加糖酒会招商，因为渠道代理商、分销商很健全，但是汇源果汁每次出单品都还需要继续参展糖酒会招商，说明历次折腾最受伤的是汇源果汁经销商。”肖竹青表示。

　　而随着苏盈福的离开，汇源元老于洪莉的上任，也预示着以苏盈福为主导的“职业经理人引入”受挫。

　　翻看于洪莉的履历可以看到，自2000年加入汇源，其在汇源已经有14年的时间，并曾历任集团办公室主任、人力资源中心副总裁、生产中心副总裁、果汁事业部总经理、常务副总裁等。而业内人士预测，朱新礼有可能会重新请回原汇源饮品事业部总经理房东生等创业元老。而据知情人士称后者此前的离开与苏盈福的入主不无关系。记者拨通房东生的电话进行询问，其未置可否，随后以正在开会拒绝了记者的采访。

　　不过在肖竹青看来，汇源的再次人事调整不久还将上演，并就此预测，“180天内，汇源果汁又会受到资本市场的压力，敲锣打鼓欢迎新高管”。

　　这或许是朱新礼的个人风格所致。肖竹青就指出，朱新礼一直没有放权的意思，多少个外来和尚都难改变其家族企业的本质，但是迫于股东层面的压力，必须不断地引进各种职业经理人，引进后并不放权，也没有给后者更多的时间历练，基本上一个总经理或是总裁的更换都是一两年的时间，最后还是回到原点，如此反复。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人事变动中，朱新礼的女儿朱圣琴被提名为执行董事，也引发了更多的猜想，因为汇源和朱新礼的接班人问题，已经被提及了多年。

　　虽然朱新礼一直在媒体面前表态，做企业太苦，不会让子女接班。但是从其浓重的家族化管理风格来看，外界更愿意相信他在一步步地培训朱圣琴成为汇源未来的接班人。其实，早前有消息称，朱新礼原本属意儿子朱胜华接班，但是后者对此并不感兴趣。而朱圣琴则更愿意按照朱新礼的规划，设计着自己的职业生涯。

　　资料显示，朱圣琴于1996年加入汇源集团，曾出任多个职位，包括市场部经理、投资部副总经理、董事会办公室主任、营运团队主管及公司副总裁。而升任执行董事前，朱圣琴身居副总裁，负责董事会办公室、投融资部、战略发展部及内控合规部等。

　　有评论指出，在新老更替、二代接班的过程中，很多的职业经理人更多的只是一个过渡角色，其作用不在于业绩的增长，而是将企业带入正轨，建立一整套管理体系，以交给二代接班人一个系统、优质的企业，那么职业经理人的使命也就完成了――中国职业经理人的这种桥梁和过渡作用表现得尤为明显和突出。相对于此，苏盈福等的经历或许就更让人唏嘘：尚未功成身退，就已半路折戟。

　　朱丹蓬告诉记者，各种迹象表明，朱圣琴接班或许只是时间问题。因为她在接班之前要熟悉企业的方方面面，这可能还会需要几年的时间。

　　对此，汇源方面并没有明确的回复，仅表示：“汇源将在下半年实施更具吸引力的激励计划，保证员工能够在公司的发展中，与公司共成长，与公司共收益。”

　　不过在肖竹青看来，职业经理人很难从内部来重整汇源，这也会影响汇源未来能否实现顺利交接，“这几年没有成功的战略新品，都还在吃老本――100%纯果汁。汇源的可持续发展还是需要从改造内因开始，否则引进再多的‘天兵天将’都难以解决根本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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