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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企业海外铁矿项目进退维谷 未来矿价堪忧

  新金融记者 刘畅

  在高矿价的时候高成本进入,在行情下跌的时候无法降低成本量产甚至颗粒无出,这是十年来部分中国企业海外投资铁矿“绿地项目”现在面临的尴尬。对于已经在铁矿石领域投入数百亿美元的中国企业来说,继续还是放弃,这是一个问题。

  ■被推迟或被搁置

  近日,外媒一篇题为“100亿美元亏损也挡不住中国投资澳洲铁矿石业”的文章直指投资巨大的中信泰富澳洲铁矿项目。

  2006年3月,中信泰富斥资4.15亿美元买下西澳大利亚两个分别拥有10亿吨磁铁矿资源开采权的公司Sino-Iron和Balmoral Iron的全部股权。彼时,中信泰富的收购目的是“可确保公司特殊钢制造业务得到稳定而充足的原材料供应,从而保证该业务的长期发展”。

  最初,中信泰富对此项目的成本预算为33.19亿美元,计划投产时间定于2009年7月。然而直到2013年12月,“中澳SINO铁矿项目” 生产的首船成品矿才付运,累计耗资已近100亿美元。

  据中信泰富方面向新金融记者介绍,目前该项目的前两条生产线已经建成,第三到第六条生产线正在建设中。到目前为止,项目已出口140万吨精矿粉。而全部投产后,将有六条生产线,每年可生产精矿粉2400万吨。

  显然,该项目目前的产量仅为当初产能设计的一小部分。

  长期以来,国外三大矿山对矿价的垄断已成为不争的事实。

  中国钢铁企业的利润受到原材料――铁矿石的巨大挤压激发了他们去海外找矿的决心。

  中国的海外铁矿开发始于上世纪80年代,“进入21世纪,尤其是2005年后,在国际和国内铁矿石价格大幅上涨的刺激下,中国企业开始成规模地到境外开发铁矿,境外投资铁矿的步伐加速。”中国矿业联合会国际与地矿金融项目部副主任常兴国向新金融记者介绍,“截至2013年底,中国企业境外铁矿投资项目超过200例。”

  常兴国将投资的形式粗略地分为绿地投资(新建项目,一切都要从头做起)和收购成熟项目两种。中信泰富无疑是前者中最有影响力的案例。

  项目延期的不只中信泰富一家。2010年7月,中铝出资13.5亿美元获得了力拓集团位于几内亚的西芒杜铁矿44.65%的股权。其间也历经波折,且力拓及其合作伙伴国际金融公司已与几内亚政府签署了一份协议,将西芒杜铁矿项目的投产时间推迟至2018年,比原计划晚三年。

  比起延期,直接关停或搁置的项目可能更加可惜。2011年6月23日,中钢宣布,暂停在西澳洲的Weld Range铁矿项目,停止与之相关的所有工作,并对在建项目收尾。

  中钢矿业开发有限公司副总经理罗勇军曾公开表示,由于铁矿山生产能力比较大、物流量大、铁路运距大,导致所需要的投资非常大,所以某一家企业去开发海外铁矿石资源在财力和能力上都会显得吃力。

  “有的企业即便有能力砸下资金,但由于自身实力不足,缺乏后续勘探能力,结果无法将资源掌控权转化成铁矿石的供应能力。而有的企业即使有能力进行后续部分开发,但由于缺乏运营能力和市场渠道而担心市场的冲击,也不敢贸然行动。”一位长期关注海外投资矿业的专家向新金融记者表示,企业选择搁置或暂停项目更多的是出于无奈,“作为投资企业,

  肯定会考虑关停和延期哪个损失少,风险是否在可控范围之内。”

  罗勇军还坦承,中钢集团虽然是最早走出去从事海外铁矿开发的企业之一,但“仍然显得战略谋划不够,经验不足,获取的信息不够充分,对投资环境的了解不够全面”。

  在“我的钢铁网”资讯总监徐向春看来,2006、2007年中国企业大举投资海外铁矿除了钢厂自身的铁矿石需求之外,另一方面,“当时的矿价比较高,大家看到三大矿20-30美元成本的矿能卖到几倍的价钱,对未来的市场非常乐观。”

  ■未来矿价堪忧

  现在看来,几年前对未来矿价的预估显然过于乐观了。近几年,国内外大型矿山陆续扩产,定价机制从长协到季度、月度的变化,加之最大市场中国的需求增速放缓,铁矿石市场逐渐进入买方市场。

  “以前我们小钢厂想要和三大矿订长协基本都不可能,没资格。现在我们铁矿石的库存只有十几天,港口的货那么多,大部分都是直接到港口拿现货,谁家便宜就拿谁的。”河北一家民营企业钢厂采购部负责人对新金融记者如是说。

  数据显示,今年1-6月份,淡水河谷、力拓、必和必拓、FMG铁矿石产量、供应量同比均有10%以上的增幅。供应的增加直接带来矿价的下跌。

  上月底,普氏62%铁矿石指数跌破90美元/吨,一个月内下跌近10美元,创出2009年下半年以来的新低。尽管如此,三大矿并没有表现出停止扩产的意愿。今年6月,必和必拓首席执行官麦安哲公开表示,“从公司经营的角度,我们绝对不会对铁矿石产量进行任何的限制,因为我们有很好的利润,肯定会更多地生产。”

  截至6月30日,必和必拓的铁矿石产量达到创纪录的2.25亿吨,较自身预期高出4%。同时,公司还预计2015会计年度铁矿石产量有望增加到2.45亿吨,且正准备在比预期更大规模的西澳矿场扩张中额外投入32.5亿美元来提升铁矿石产量。

  另一澳大利亚铁矿巨头力拓集团在澳运营的铁矿石年产能已较预期计划早两个月提高至2.9亿吨,上半年铁矿石发货量和产量均取得历史纪录,并预计2017年前年产能达到3.6亿吨。

  巴西淡水河谷也公开表示2018年后年产铁矿石将由去年的3.06亿吨增至4.5亿吨。

  虽然矿价在下跌,但三大矿仍在增产,因为对他们来说扩产不仅可以摊低成本,还可以凭借自己的低成本将高成本的矿商挤出市场。

  隐含在三大矿扩产降价后的“本钱”是他们超低的成本。常兴国援引《世界铁矿资源开发实践》的数据,在成品矿离岸(FOB)成本方面,澳大利亚力拓公司27美元/吨,必和必拓公司28美元/吨,FMG公司40美元/吨,巴西淡水河谷公司22美元/吨,南非矿32美元/吨,印度果阿矿24美元/吨。

  高盛预计,铁矿石价格将在2015年跌至每吨80美元,即使这样的价格真的出现,三大矿还是有足够的利润空间。对他们来说,“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常兴国表示。

  徐向春向新金融记者介绍,真正的开采、生产和运营成本对于成熟的大矿商(三大矿)是很少的,只要产能足够大,成本就更低。“如果因为价格下降就减产,那可能前期投资部分就闲置在那里,如果开工,只要有的赚就是不亏的。”

  另一方面,“价格再低可能会导致高成本的矿山破产,这个时候如果三大矿资金充足可以将其收购,做很好的资源储备,收购成本很低。”

  ■企业陷入两难

  三大矿的成本优势恰恰成为中国企业海外投资铁矿的最大软肋。大部分企业都是在矿价高的时候进入的,成本相对较高。此外,“在繁荣时期获得的矿可能资源条件就相对较差。”徐向春表示,当矿价在150-160美元/吨的繁荣时期,即使资源条件不太好的矿山也可能炙手可热,还有投资价值。但当矿价下跌,原来的优势就没有了。

  本身资源条件不好的矿,后期的生产和运营成本就高,“现在矿价已经跌至100美元以下,所以导致前期的项目确实不具备市场的竞争力。”他说,“这个时候的确是很困难,继续做亏损,不做的话所有的努力就白费了。”

  对于中信泰富来说,值得庆幸的一点是已经有两条生产线开始产出铁矿石,虽然有机构预计其目前铁矿石成本价已经高于100美元/吨,“但毕竟它还没有完全达产,成本高可以理解。等以后产量上去了多少都能降低些成本,还是有可能盈利的。”常兴国说,“短期内对成本比较高的矿来说,是比较困难,但已经达产的可能不会退出。”

  徐向春则认为,是否要继续量产取决于成本控制在多少,“企业自己会计算当前市场价格下亏损多少,这种亏损程度是否能够承受。”另外,企业本身对未来的市场情况和矿价都会有所判断,“会根据自身的情况来判断是否能够坚持到行情复苏的时候。”

  常兴国将中信泰富的项目归于“已投产,但投入和产出与预期差别较大”的“绿地项目”。

  而对另外一些“问题颇多,暂时难以开发”的项目,似乎更难决定下一步怎么走。如中钢集团收购澳大利亚中西部公司开发Weld Range铁矿,因外部铁路和港口条件未落实,目前只能暂停搁置。至于未来是否会重新再干等相关问题,中钢方面未对新金融记者的采访做出任何回应。

  2008年中冶斥资4亿澳元收购了位于西澳皮尔巴拉地区的兰伯特角铁矿,但是由于矿石开采难度极高,目前仍不具备开发条件,计提大额资产减值18.09亿澳元,中冶公司正在寻找退出方案。

  “绿地项目”最大的特点就是一切要亲力亲为,从零开始。而在海外开矿的过程中,无论是在澳大利亚还是不太发达的非洲,“都会面临基础设施的建设问题,包括铁路、电厂、港口、码头等,这对并无太多海外投资经验的中国企业来说是个巨大而复杂的工程。”前述专家指出,“对于还未完成基础设施的企业来说,未来到底是否继续是个两难的问题。”

  对于暂时搁置的项目,该专家并不认为是彻底的失败。“暂时不知道怎么办可以先搁置,起码先把资源占了,等以后情况好转的时候再开发也可以。”他说。

  虽然短期内矿价上涨的动力不足,矿价大幅度下跌的情况下,这些“绿地项目”本身就比较难盈利。“但是过几年,如果其他国家比如印度或东南亚国家的钢铁需求开始替代中国的需求,那有可能带动铁矿石价格的再度上涨,那时候这些项目也许就再次具有了投资开采的价值。”徐向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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