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爆炸工厂频遭举报 监管或存缺位

　　每经记者查道坤、黄晟、董来孝康 发自北京、江苏昆山

　　8月2日是“七夕”，但是就在当日，江苏昆山中荣金属制品有限公司却发生一起疑似因粉尘爆炸引发的安全生产责任事故，截至昨日下午已有71个生命跟他们的亲人永别。如此惨烈的事故，谁该负责？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从昆山官方了解到，事发工厂中荣金属制品有限公司此前曾发生过火灾事故，但是由于情况并不严重，一直未被公司所重视。另据新华社的报道显示：昆山事发企业一位不愿具名的内部人士表示，“这些年，通知来了一箩筐，层层检查也是家常便饭，但来人了做做样子，过后还是老样子，没见企业真正有什么行动。”几位居住在周边的群众则充满担忧，“周边工厂不少，只要厂里有锅炉，我们就担惊受怕。大盖帽来了一茬茬，怎么就管不住爆炸？”对此，一些网友在网上呼吁，粉尘爆炸事故企业通风、防尘、劳保措施根本没有执行国家标准，属于严重管理事故和责任事故，一定要追责到底。

　　8月2日7时35分许，昆山中荣金属制品有限公司 (以下简称昆山中荣)发生一起疑似因粉尘爆炸引发的安全生产责任事故。江苏省苏州市8月3日下午召开新闻发布会，通报昆山“8・2”爆炸事故处置和伤员救治工作等情况。据昆山市市长路军通报，目前在院治疗的伤员186人，死亡71人，事故善后工作有序进行。谁该为如此惨烈的事故负责？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从昆山官方了解到，中荣金属制品有限公司此前已经多次发生火灾事故，但是由于情况并不严重，一直未被公司所重视。同时，记者在现场采访时了解到，该公司曾因为污染问题被举报。

　　据了解，昆山中荣创办于1998年，是一家外商独资企业，核心业务是生产电镀铝合金轮毂，公司现有厂房面积4.8万平方米，职工450名，建成4条现代化全自动电镀生产线。

　　事故车间曾发生火灾/

　　新华社报道显示，经初步调查，此次事故原因可能是生产过程中产生的粉尘遇明火导致爆炸。

　　一位在现场参与救援的官方人员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说，“做安监工作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遇到这么严重的事故，太惨了。

　　据记者了解，此次发生爆炸的是抛光二车间，事故车间在两个月前曾发生过火灾，那次火灾烧毁了机器所在的彩钢板房，但是并没有引起工厂管理层的重视。

　　公司一位当天休假的张师傅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介绍称，抛光车间主要负责给轮胎轮毂打磨抛光，车间内的粉尘较多，“车间设置了除尘设备，但是作用似乎并不大，生产中产生大量灰尘会弥漫整个生产车间，戴上口罩根本不管用，很多工人因为长期从事这个工作，的有甚至患上了尘肺病，有的还因为粉尘导致吐血。”

　　张师傅还表示，“工人每天工作在10个小时以上，收入在5000元左右，虽然工作环境较差，但是不错的收入还是吸引了很多外来务工人员，爆炸之后，很多员工打算辞职不干了。”

　　记者还从一位不愿具名的知情人士处了解到，去年昆山中荣还曾发生过两次事故，但均因为事故较小，并未造成大损失，公司负责人同样未给予重视。

　　除了多次发生事故未被重视之外，中荣公司还存在一个问题就是污染问题。记者了解到，一些昆山中荣的职工和周围居民都曾向当地主管部门举报过企业污染和安全隐患问题，但是他们没有看到公司被整顿，一直都在生产。

　　“这家公司生产时，会有大量粉尘飘出来，洗干净的衣服都不能放在外面晾晒。”昆山中荣旁边一家公司的门卫孙师傅对记者说。

　　对此，昆山市环保局一位负责人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环保局是接到过居民和员工的投诉，也要求企业自行改善，但企业并没有实质性动作。

　　对于事发企业的环保问题，昆山市环境保护局相关负责人表示，企业环评应该早已通过，至于群众反应的污染问题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其对此印象不深。该局环境监察支队一位负责人则表示，对于该企业的投诉举报情况需核实清楚再进行答复。

　　不过，对于当地官方的说法，环保部华东督察组一位负责人对记者表示，“企业长期存在污染问题，并且被居民和员工多次举报，但是当地官方未给予重视，地方主管部门存在监管不力的责任。同时，中荣公司多次发生火灾，企业负责人也未给予重视，对于此次事故负主要责任。”

　　记者了解到，事故发生后，当地环保、安监部门和政府分管负责人已经受到处罚。记者此后就此消息向昆山宣传部门求证，但对方表示，不方便透露，有最新信息会通过官方渠道发布。

　　此外，记者还从昆山宣传部门了解到，事故发生后，当保险公司在对企业的损失进行统计时发现，昆山中荣仅对公司的房屋进行了保险，并未给员工上任何商业保险。

　　太平洋保险[微博]的理赔调查人员表示，在事故发生后，太平洋保险第一时间启动重大事故处理应急预案，并开通理赔绿色通道，但在涉及企业人员时，太平洋保险的调查人员发现，该企业并未针对员工的人身安全进行投保，只是对公司的房屋进行了投保。

　　没培训过安全知识？/

　　1998年，昆山中荣获得了昆山市环保局关于其环境影响报告表的批复，允许公司年处理汽车轮圈20万只。为了满足市场需求，昆山中荣之后拟扩建两条轮圈表面处理生产线，经过项目环境影响评估，苏州环保局于2007年11月8日作了同意建设并进入试生产的审批意见，但昆山中荣的竣工环保验收未获通过。

　　昨日(8月3日)，网上流传的一份2012年12月由江苏省环境科学研究院编制的 《昆山中荣金属制品有限公司环保整改方案》(以下简称环保整改方案)显示，昆山中荣虽然在抛光、抛铜过程中产生的金属粉尘采用喷气式布袋集尘机收集处理，但经过布袋除尘后的尾气并没有引向15米高空排放，不符合要求。

　　8月3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发现，环保整改方案还指出，当时昆山中荣在废水、固废和清洁生产及环境应急管理等多个方面都存在较大问题并需要整改，排污许可证上竟没有第一类污染物镍的总指标，且危险废物被委托方――光大环保(苏州)固废处置有限公司当时已不具备处理危险废物的资格。昆山中荣内部人士透露，这些年来关于昆山中荣的层层检查如“家常便饭”，但检查多是做做样子，检查过后也没见到公司真正有什么整改行动。

　　据了解，昆山中荣废气主要为两大类：含尘废气和酸性废气。含尘废气主要来源于金属表面处理工程中产生的粉尘；酸性废气主要来源于电镀过程中镀液的挥发，包括硫酸、硝酸、铬酸等。

　　2007年，昆山环保局对昆山中荣拟扩建两条轮圈表面生产线出具的环评意见提到，昆山中荣对粉尘采用布袋除尘器处理，除尘效率可达95%；对氮氧化物去除率可达65%，对硫酸雾、铬酸雾废气去除率可达到85%。

　　但环保整改方案指出，针对含尘废气，当时昆山中荣虽然有8套布袋除尘设施，利用高效喷气式布袋工艺除尘可实现对其有效的处理，但处理后尾气未引向15米高空排放，不符合《大气污染物综合排放标准》的要求。

　　昆山中荣此次爆炸事故发生后，公司员工向媒体证实，抛光车间粉尘密布，每隔4个小时就要清扫一下抛光机的工作台面，每次清扫都能扫出一油漆桶的金属粉尘，之前还有员工举报过昆山中荣粉尘污染问题，但企业一直正常生产。

　　针对电镀车间酸性废气，2012年昆山中荣新增4套碱喷淋处理装置，配合原先两套，保证整个车间负压，可实现对硫酸、硝酸等雾废气的有效处理。

　　但根据当时江苏环保厅和经信委印发的太湖流域电镀企业环保整治计划的通知要求，铬酸雾废气需要单独收集处理，昆山中荣未能根据文件要求进行单独处理，而且当时的废气处理设施碱液循环泵也未能达到一用一备的水平，碱液槽尺寸也与废气处理设施不匹配。

　　另外，环保整改方案指出，管理人员专业素质不高，对废气处理原理及过程了解不多，废气运行记录台账不清。

　　此次事故发生后，昆山中荣员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就表示，上工之前，没人培训过安全知识，也没人说过粉尘会爆炸。

　　南京工业大学教授张礼敬表示，当粉尘悬浮于空中，达到爆炸浓度极限时，遇到火源(包括明火、静电、摩擦等)就会发生爆炸。至于造成伤害大小，和粉尘量、空间及作业现场人员密集程度等都有关。

　　抛光二车间在厂区西南角，共上下两层，2000多平方米，每层15条流水线，一条流水线8人。昆山中荣工作人员称，抛光二车间流水线间隔一米，工作人员间隔50厘米，“属于人员密集场所”。

　　多处环保设施不达标/

　　环保整改方案显示，通过现场调研，2012年昆山中荣生产线实际“三废”产生节点与环评所属有较大出入，故环保整改方案以实际调研结果为准。

　　其中，昆山中荣虽然生活污水经处理达到接管标准进入生活污水排放口，但生产废水不能稳定达到《电镀污染物排放标准》，且中水回用措施建设完成，却一直未使用，含镍废水和含铬废水未单独设置计量装置，无法计量。

　　镍不仅没有被单独计量，昆山中荣在向昆山环保局申请的排污许可证上，也没有提及总镍指标，但环保整改方案认为，镍、铬作为重金属，属于第一类污染物，必须落实拟建的含镍废水和含铬废水处理设施，加强环保管理，确保镍、铬的达标排放。

　　另外，2012年昆山中荣的危险废物处理也被指不合格。环保整改方案指出，危险废物堆放在仓库的一个角落，暂存库地面及裙角未刷环氧树脂漆，不符合暂存库设计规范。

　　此外，当时昆山中荣的厂容厂貌和工艺装备也都存在问题。其生产设施、环保设施位置摆放及与周围环境协调性方面而言，随意性较强，缺乏长期的规划，导致观感较为杂乱。

　　环保整改方案中特别举例，素材清洗区及抛铜清洗区设于厂房之外，废水就地回用装置摆放不整齐等。

　　针对上述问题，2012年10月环保整改方案提出了较为详细并具有针对性、操作性的整改意见，同时对改造所需资金作了预算，其中废水整改投资估算在260万元左右，废气处理设施优化整改估算在45.2万元，固废处置设施改造投资估算5万元，共计310.2万元。

　　搜狐财经人士获得的信息是，昆山中荣的营业额在2000万左右，每年获得的毛利在800万元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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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企业影响

　　通用汽车：与昆山爆炸工厂无直接关系

　　每经记者 孙卫涛 刘灿邦 查道坤黄晟 发自北京 江苏昆山

　　昆山“8・2”爆炸事故让通用汽车的供应商管理问题浮出水面。据了解，昆山中荣金属制品有限公司宣称是美国通用公司的指定供应商。

　　对此，8月3日，通用汽车美国总部发布声明称，发生爆炸的昆山中荣金属制品有限公司 (以下简称昆山中荣)是通用汽车全球供应商戴卡(中信戴卡)的供应商，通用汽车与昆山中荣没有直接的合同关系，直接供应商也必须提供符合国内环境、安全和质量标准的二级供应商。

　　直接供应商负监管责任

　　公开数据显示，中信戴卡股份有限公司 (以下简称中信戴卡)是一家铝车轮制造商，由中信集团公司于1988年投资组建，在2011年10月，中信戴卡收购德国最大的汽车零部件铸造企业KSM集团，从2003年进入美国通用全球采购体系，为全球等众多汽车厂商提供车轮等配套，曾获美国通用公司2010年度最佳供应商奖。

　　今年6月16日，美国汽车媒体《AutomotiveNews》(汽车新闻)公布的2013年全球汽车零部件配套供应商100强名单中，中信戴卡以132亿元的营业额第三次进入该榜单，并且是唯一一家内地零部件企业。

　　目前中信戴卡有全资子公司4家，控股、参股企业15家，生产基地25个，其中海外生产基地6个，2013年铝车轮销量达到3075万只。

　　一位不愿具名的业内人士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印证了这一点，“不管从规模还是技术的角度来讲，中信戴卡在铝合金车轮毂行业处于国内第一的地位。”

　　按照通用汽车的解释，中信戴卡属于通用全球签约的一级供应商，而发生爆炸的昆山中荣则为中信戴卡供应商，作为通用二级供应商并不与通用直接签约。不过即使如此，通用汽车还是要求直接供应商必须提供符合国内环境、安全和质量标准的二级供应商。

　　由此来看，通用汽车并不对昆山中荣负有监管责任，而中信戴卡在产品质量及生产安全上对昆山中荣进行监管和审查。

　　著名汽车评论员张志勇对记者表示，通用汽车都是直接与一级供应商签订合同，而不与二级供应商签订合同，但因为二、三、四级供应商联系往往非常紧密，因此通用汽车都是依靠一级供应商负起监督监管责任。

　　作为通用的一级供应商中信戴卡是如何监管昆山中荣？昨日，记者试图就此问题采访中信戴卡，但截至发稿未能联系上。

　　国内一家轮毂厂的相关人士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给汽车做OEM配套的工厂一般都会有相关的认证，企业也会对供应商的产品有质量要求，通用汽车找供应商更是会进行前期调查，但有的只是做证书的认证工作，实际上还是存在一些问题。

　　通用供应链或现问题

　　值得注意的是，对于昆山“8・2”爆炸事故的原因，不少业内人士指出，这或许是企业为了降低生产成本而减少对安全设备的投入和使用。

　　上述不愿具名的业内人士对记者表示，车轮毂利润一直不高，普遍在5%~10%左右，如果上游企业再降低采购价格，会对生产企业形成一定压力。

　　张志勇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包括通用汽车在内的所有汽车企业都有对采购成本降低的要求，但是这种降低建立在技术创新提高生产效率上，但客观上可能有些供应商因为创新不足，会通过减少或者牺牲安全来降低生产成本。

　　公开报道显示，早在2010年，通用的一项条款就规定供应商必须承担通用汽车一半的保修成本。

　　今年6月，通用汽车公司因点火开关问题召回300万辆汽车，主要原因是中国一家供应商的点火开关出现了问题，直接导致通用在最新一期的财报中计提了4亿美元的损失。

　　此外，在一些业内人士看来，作为通用汽车供应链上重要一环的昆山中荣，爆炸事故发生后，将会对通用汽车供货产生不小的影响。

　　“从爆炸情况来看，昆山中荣想要短时间恢复生产几乎不可能，停产造成的局面就是停止向戴卡公司供应电镀铝合金轮毂，这或许会对通用公司的供货产生较大影响，甚至影响通用汽车的生产进程。”汽车制造行业业内人士宋晓明[微博]对《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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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资本市场

　　爆炸事故引发关注 除尘股有望受益

　　每经记者 李智

　　8月2日，江苏昆山中荣金属制品公司 (以下简称昆山中荣)的一声巨响，牵动全国人民的心这桩令人揪心的事故背后，再一次敲响了安全生产的警钟。经过初步确定，此次爆炸是因粉尘引发。面对这一结论，整个工业除尘行业成为焦点，而深耕这一领域的新纶科技(002341，SZ)等上市公司，有望受到更多关注。

　　A股市场对于除尘行业的广泛关注，更多是从部分城市PM2.5指数“爆表”开始。据广发证券测算，除尘改造市场空间达757亿至1234亿元。随着昆山中荣爆炸事故的发生，除尘行业的安全意义则成为市场关注的焦点，有望加速行业发展。

　　一位资深券商分析师对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表示，昆山中荣公司发生的爆炸事件后，必然对企业安全生产敲响警钟，推动企业配备或者更新除尘设备，在这一预期之下，有望在短期内刺激资金对相关题材股的关注。此前A股市场对于从事除尘相关公司业务的关注，主要集中在电力、钢铁、水泥等行业从事除尘业务服务的企业，如龙净环保 (600388，SH)、菲达环保(600526，SH)等。而此次事件有望将市场视线引向新纶科技，以及刚刚上市的天华超净(300390，SZ)等公司上。

　　公开资料显示，7月31日，天华超净登陆A股市场。该公司是一家以向客户提供静电与微污染防控解决方案为核心，专业从事防静电超净技术产品的研发、生产和销售的国家高新技术企业。

　　公司招股书显示，天华超净主导国内行业技术标准的制定，产品涵盖工业生产过程中静电与微污染防控的三大主要系统，即人体防护系统、制程防护系统和环境防护系统。公司通过自主研发和技术创新，形成了较为完善的产品集成供应能力，在满足国内市场需求的同时，出口美国、英国、德国等多个国家和地区。

　　目前，我国正处于产业升级换代和全球精细加工企业向中国转移产能的阶段，电子、半导体、光电子、生物制药、医疗卫生等下游客户集中的行业得到了快速发展。新纶科技是防静电、洁净室行业系统解决方案提供商，正逐步拓展至光电子及电子元器件功能材料、实验室系统解决方案等新兴产业领域，企业向以新材料为本的行业综合服务商转型的模式正在逐步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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