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鳌见证亚洲金融风暴20年:贸易保护主义或引发更大风险
1997年7月2日,亚洲金融风暴席卷泰国,随后横扫马来西亚、新加坡、日本、韩国、中国香港等地。如今,20年转瞬即逝,我们还会面临这种危机吗?危机离我们离开我们多远?我们是否有足够的弹药加以应对?或者有什么更值得担忧的问题正在滋生?
3月23日,博鳌亚洲论坛举办了“亚洲金融风暴:20年后的再思考”分论坛。2014年下半年起,受美联储退出量化宽松和加息预期影响,包括泰国、马来西亚、印尼在内的新兴市场面临资本外流、货币贬值等冲击,甚至有人预言,亚洲金融风暴将再次重演。
“亚洲金融危机主要从汇率问题开始的。表面上是因为索罗斯基金展开做空攻势,但根子里是因为泰国在宏观政策、微观行为上都有漏洞才会被钻空子。”银监会原副主席蔡鄂生在论坛上表示。
“1997年的时候,中国经济体可能每年增长二到三万亿元,现在是五万亿,同时其他国家的GDP也是近等幅增长,全球贸易体量大大上升,因此如果危机再现,可能比20年前更有戏剧性。”印尼投资协调署主席Thomas Lembong表示。当然,如今新兴市场经济状况更好、外汇储备充足,足够抵御危机。在美联储2016年12月加息后,新兴市场并没有遭遇太大的资本外流。不过,如果不持续推动改革,未来危机可能无法避免。
值得注意的是,似乎当前各界还有更值得担忧的问题。“我认为,现在金融风险实际不如其他风险更严重,比如说是贸易保护主义。”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东亚研究中心主任 Kent CALDER 表示。
重温20年前的那场危机
1997年,泰国的国际贸易收支顺差持续升级,泰国政府为了维持与美元的汇率,大量抛售外汇,这使得泰铢汇率明显高估。此外,房地产和股市泡沫滋生。
华尔街大鳄索罗斯预测,泰铢将贬值,他先在1997年2月大肆抛售银行以及财务公司股票,泰国储户大量提款出场。与此同时,他向泰国银行借入高达150亿美元的数月期限的远期泰铢合约,与西方基金公司大举抛售泰铢,泰铢一溃千里。此后,虽然泰国政府动用了3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和150亿美元的国际贷款企图力挽狂澜,但仍无济于事。
1997年7月2日,泰国宣布放弃固定汇率制,实行浮动汇率制,引发一场遍及东南亚的金融风暴。 当天,泰铢兑换美元的汇率下降了17%,外汇及其他金融市场一片混乱。在泰铢波动的影响下,菲律宾比索、印度尼西亚盾、马来西亚林吉特相继成为国际炒家的攻击对象。
1997年8月,马来西亚放弃保卫林吉特。一向坚挺的新加坡元也受到冲击。印尼虽是受“传染”最晚的国家,但受到的冲击最为严重。1997年10月下旬,国际炒家移师国际金融中心香港,矛头直指香港联席汇率制。同年10月23日,香港恒生指数大跌1211.47点;28日下跌1621.80点,跌破9000点大关。面对国际金融炒家的猛烈进攻,香港特区政府重申不会改变现行汇率制度,恒生指数上扬,再上万点大关。
1997年11月中旬,东亚的韩国也爆发金融风暴,同月17日,韩元对美元的汇率跌至创纪录的1008∶1。21日,韩国政府不得不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求援,暂时控制了危机。但到了12月13日,韩元对美元的汇率又降至1737.60∶1。韩元危机也冲击了在韩国有大量投资的日本金融业。1997年下半年日本的一系列银行和证券公司相继破产,东南亚金融风暴演变为亚洲金融危机。
论坛的各位嘉宾总结认为,四方面问题导致了亚洲金融危机的爆发。第一是资本账户自由化,而且是在没有建立完善的资本管制防火墙的情况下;第二是外债风险。90年代中期,亚洲主要发展中国家的外债占国民收入(GNI)比率高达40%。而其中短期外债又占了很大一部分,这导致外资撤离时发生踩踏效应和偿付危机;第三个是国际收支失衡,外汇储备不足。例如1995年,泰国等国家的经常账户逆差/GDP比率接近10%;第四是缺乏弹性的汇率制度,当时各国在货币明显高估的情况下,为了维持固定汇率而加速消耗外汇储备,这都给对冲基金做空留下了空间,最终导致了汇率的断崖式下跌。
新兴市场韧性加强
眼下,美国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货币政策及汇率走势开始分化,美元再度进入强势周期。“这意味着全球已经进入了危机的潜在阶段。”IMF原副总裁朱民此前表示。
历史上,美元走强曾引发了20世纪80年代的拉美经济危机,以及始于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美联储去年底重启加息后,美元又开始不断走强,并100整数关口。美元走强会导致资本回流美国,如果一个国家或者一个企业背负着美元外债,就会因此支付更多的利息,从而引起国内金融市场的波动,这正是上述两次危机中发生过的。而从2014年以来,新兴国家已经开始感受到资本持续性流出的压力。
不过,当前新兴市场似乎具备了更强的抗危机能力。日本金融厅副长官冰见野良三在论坛上表示:“这些国家在过去几年中都已经做了很多准备,比方说汇率机制更加灵活、国际收支更加平衡等。所以我希望每个国家都能够更好地应对美国加息带来的后果。”
此外,“在亚洲还有一些区域性的工具可以动用。比方说东盟10+3机制等。和1997年相比,东亚地区合作已经变得更加紧密。”冰见野良三称。
从数据上来看,新兴市场股票基金实现资金净流入。美国加息预期的提升和较低的石油价格未能阻止资金净流入。根据EPFR的全球追踪,新共市场股票基金实现资金净流入,在过去9周中有8周资金流入。
“不过,如果新兴市场未来不能持续推进改革,风险仍然不能避免,尤其是经济好的时候,政府并没有动力推动改革。”Thomas Lembong认为,劳动力市场要更加有弹性,加速解决各国经济结构不平衡问题,“比如说现在工业行业太多,服务业不足等。”
贸易保护主义风险更大
眼下,全球利率仍处于低位,且经济同步复苏、通胀抬升迹象明显,因此金融危机似乎并不在视线中,但是贸易保护主义造成的担忧更为突出。
蔡鄂生称,“全球化已经面临了新的问题。不光是的美国,在英国脱欧以后,大家对欧洲贸易保护主义的关注大大加强。”
“特朗普希望推动基础设施投资,中国倡导‘一带一路’,说明两国在基础设施方面都希望有一些壮举,这可能提振经济、推升通胀,因此我在金融经济方面我实际更加乐观,但对贸易方面我其实没有那么乐观。” Kent Calder称。
蔡鄂生表示,当前亚洲仍是一个很好的区域经济体,“应该推进互联互通,不管在经济、金融还是高层对话上,这样才能面对未来更加复杂和严峻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