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探秘

　　严凯

　　“生为TaTa，至死不渝”，印度女孩Arushi Agrawal如是说。对美丽的Arushi来说，2010年加入塔塔集团(Tata Group)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TaTa”(印度语意为“再见”)，在印度，人们有这样一种说法，早晨被塔塔生产的闹钟叫醒，坐着塔塔生产的汽车出门，经过塔塔建设的钢铁大桥，走进塔塔旗下的企业工作，拿着塔塔电信的手机打电话，下班后，在塔塔旗下的超市买食物，然后回家，喝塔塔生产的茶。印度人的生活与这家企业联系紧密。

　　塔塔集团是印度最大的集团公司，总部位于印度孟买。其商业运营涉及七个领域：通信和信息技术、工程、材料、服务、能源、消费产品和化工产品；其办事机构遍布世界六大洲80多个国家，并为85个国家提供产品和服务出口，全球各地的职员数量超过45万人。

　　塔塔之于印度就像三星[微博]之于韩国。尽管这个印度巨型企业在中国的品牌认知度依旧停留在钢铁和汽车领域，但像Arushi这样进入塔塔工作，在印度人看来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情。

　　去家族化

　　塔塔集团由詹姆谢特吉・塔塔(Jamsetji Tata)于1868年创立。詹姆谢特吉・塔塔是上世纪印度年轻企业家的代表，他们认为只有通过发展印度自己的工业才能让这个国家摆脱英国的殖民统治。

　　在经历过去家族化、多元化，并保持下属企业相对独立运营的过程之后，如今塔塔集团旗下拥有100多个运营公司，共有32个上市公司，年总收入超过1000亿美元。

　　塔塔集团的控股公司是塔塔有限公司(Tata Sons)，其66%的股权是由一系列的慈善信托基金持有。据塔塔集团业务发展与公共事务总经理、集团执行委员会成员Madhu Kannan介绍，这些基金总共有10多支，其中主要的是由两支慈善基金在控制。

　　这两支主要的基金分别是杜拉比・塔塔联合基金和拉坦・塔塔基金。杜拉比和拉坦是塔塔集团创始人贾姆谢特吉・塔塔的儿子。

　　资料显示，这些慈善信托基金主要给NGO组织、个人及各机构在自然资源管理、社会发展、教育、医疗等领域予以资金支持。

　　这些慈善基金的由来，可能要追溯到塔塔集团的创始人贾姆谢特吉・塔塔。早在100多年前，贾姆谢特吉・塔塔便决定将自己的大部分个人财产捐赠给慈善基金，用于“回馈社会”。此后，他的两个儿子也都把股份捐给了基金。

　　作为企业领导人，将个人财富捐赠做慈善并非贾姆谢特吉・塔塔独创。微软[微博]创始人比尔・盖茨和股神巴菲特都有类似的基金会。但比尔・盖茨和巴菲特依然是公司的实际控制人，但塔塔家族在塔塔集团中所占的股份已经十分稀少，仅有不到1%。

　　“我们用的是家族的名字，但我们不是家族企业。” Madhu Kannan说。

　　在印度，人们很愿意将塔塔和信实集团(Reliance Group)做对比。在当地人看来，前者低调，后者高调；前者听上去更像家族企业却又不是家族企业，后者则相反。

　　作为印度另一家多元化的企业，信实集团(Reliance Group) 成立于1966年，是一家典型的印度式家族企业。2002年，该公司的创始人德鲁拜去世后，信实工业集团的实权掌握在了穆克什・安巴尼手上。这引起了他的弟弟阿尼尔的不满。最终，兄弟分家。穆克什将掌管集团旗下主营石油化工业务的信实工业有限公司和印度石化公司；阿尼尔则接手信实能源、信实通讯以及信实资产三家子公司。

　　目前，塔塔集团仍在进行去家族化。塔塔集团中国区总裁詹宏钰说，这样做的好处是，后代不会因为公司继承权而起纷争。“将股份放到基金，这样企业就能延续下去了。”詹宏钰说。

　　2011年，当拉坦・塔塔决定退休时，塔塔集团决定在全球招募接班人。“这正是创始人及后代领导人的明智之举。”詹宏钰说。在他看来，塔塔的这种独特的股权架构和运营机制，保证了企业的长久发展。

　　最终，印度人塞勒斯・米斯特里获任塔塔集团董事长一职。这成为塔塔集团成立144年以来唯一来自塔塔家族以外的掌门人。“事实上，选拔的对象中也有美国人、欧洲人，只不过塞勒斯比较符合条件，刚好是印度人而已。公司并没有刻意地去选印度人为接班人。”塔塔一位高层人士说。

　　自上任以来现任董事长塞勒斯・米斯特里未曾接受过采访。当我们提出希望采访董事长时，塔塔集团的公关负责人半开玩笑地称，“你们可以去找找，他就在这一层。”

　　塔塔集团的总部位于一个名叫Bombay House的地方，总部大楼十分低调，仅是一栋五层小楼。在此，塔塔集团旗下各个子公司的一把手都设有办公室。

　　这栋小楼经常会被拿来与不远处的一栋豪宅相比较。这栋豪宅的拥有者正是印度信实工业集团董事总经理、印度首富穆克什・安巴尼。穆克什・安巴尼在孟买建造了一座耗资10亿美元，高达174米，共27层的私人豪宅供自己家人使用。据悉，这里住着穆克什？安巴尼和其母亲、妻子及三个孩子，还有600名全职雇员和仆人。

　　“这是典型的炫富。”一位印度司机如是说。穆克什・安巴尼的豪宅已经成为孟买人的谈资，也映衬出了塔塔家族的低调。

　　无论如何，塔塔集团在实际管理过程中正在淡化塔塔家族的印记。但随着塔塔集团的逐步壮大，“塔塔”的印记又会越来越深。

　　多元与极致

　　在《塔塔：一个百年企业的品牌进化》一书中，作者摩根・威策尔称，在印度几乎不存在塔塔没有涉足的领域。

　　发展至今，塔塔集团已经拥有了超过100个公司，是一个典型的多元化企业集团。2013-2014财年，塔塔集团总收入为1032.7亿美元。市值总额约1425.9亿美元(截至2014年9月18日)。旗下主要的公司包括塔塔钢铁、塔塔汽车、塔塔咨询服务公司(TCS)、塔塔电力、塔塔化工、塔塔全球饮料公司、塔塔电信服务、塔塔通信公司、Titan及印度酒店集团。

　　塔塔集团的下属各个公司均是所在领域的佼佼者。塔塔通信的国际语音业务排名全球第一；塔塔全球饮料公司是全球第二大茶叶公司；塔塔化工的纯碱生产能力排名全球第二。“印度业务量占到我们全球的三分之一。在印度我们是最大的茶叶公司，比联合利华要大。”塔塔全球饮料公司董事总经理Ajoy K Misra自豪地说。

　　2000年，塔塔茶叶公司出资4.35亿美元收购了比它自身大三倍的英国泰特莱茶叶公司(Tetley Tea)，这是印度公司历史上的首次大规模跨国并购行为。此次收购使得塔塔能够向茶叶生产链的下游产业渗透。原来，它只是销售其自己茶叶园里种植的茶叶。 

　　此后，在卡车、电信和钢铁等领域，塔塔集团又成功地进行了一系列跨国并购，为它全面走向世界奠定了基础。在2008年收购了捷豹、路虎之后。塔塔汽车公司是世界排名前五位的商用车辆制造商。

　　在塞勒斯・米斯特里上任后，塔塔集团制定了新的战略目标。Madhu Kannan说，未来塔塔会重点关注在金融、基础设施、国防与航空和消费四个领域。最近，塔塔集团已经与新加坡航空以及Air Asia公司各成立了一个合资公司，目标是再度进入航空业。

　　事实上，塔塔是印度航空业的缔造者。早在1932年，塔塔集团在董事长J.R.D。塔塔的领导下就成立了塔塔航空公司。塔塔航空于1946年被印度政府国有化，改名为印度航空，使得塔塔被迫脱离了航空业。“至今，塔塔都有一个航空梦。”塔塔集团中国区副总经理李符然说。

　　据悉，与新加坡航空公司成立的合资公司Vistara将在今年年底营业。塔塔集团在合资公司中占有51%的股权。

　　相对独立

　　尽管多元化会让塔塔集团旗下的各个公司之间产生协同效应，但每个塔塔公司或企业都是独立运作的，拥有自己的董事会和股东。塔塔项目公司董事总经理Vinayak Deshpande说，“从股权结构来说，我们有七八个股东，包括塔塔集团、塔塔化工、塔塔钢铁。对我们来说，塔塔集团只是一个股东，也就发挥着股东的权力。”他说。

　　Madhu Kannan认为，“这些使塔塔集团更加与众不同。”在管理塔塔集团的业务方面，集团层面的董事会仅仅是把握大势，不会过多地去干涉下属公司的业务。旗下各大子公司均有其独立的董事会，这才是下属公司的决策机构。

　　塔塔项目公司是印度发展最快的工程建设公司之一。据介绍，该公司今年的销售额将达到7.5亿美元。该公司在发电输电、钢铁、金属制造、和铁路领域实力强劲。

　　事实上，早在上世纪70年代，塔塔集团旗下的企业相互之间的独立性远甚于今，当时只通过一些软性的整合过程相互连接。

　　这导致塔塔集团下属企业相互竞争的情况频发。前任董事长拉坦・塔塔曾回忆称，当时公司各自为政，相互竞争，有时候甚至贸然进入新的业务领域，并且不会征求集团的意见。

　　在拉坦・塔塔任职期间，他的一个重要的任务便是重新建立塔塔集团与旗下公司之间的联系。要完成这一任务首当其冲的就得对所有权结构进行大的调整。

　　与现在相比，塔塔集团当初在下属企业中的股份过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塔塔集团实际上丧失了对这些下属公司的管理权。为此，在拉坦・塔塔的领导下，塔塔集团提高了对下属公司的持股比例，均至少提高至26%。

　　尽管经过拉坦・塔塔的努力，塔塔集团对下属企业的掌控力得到加强，但下属公司至今依然有较强的独立性。保持下属公司的相对独立，也是塔塔集团管理的核心之一。

　　在塔塔钢铁董事总经理T.V. Narendran看来，要想从塔塔汽车那里获得订单十分艰难。尽管两家公司均隶属于塔塔集团，但塔塔汽车的订单是完全竞争性的。

　　塔塔钢铁原名为TISCO，后为统一标识更名为Tata Steel。塔塔钢铁所在地名为詹普谢尔，名字源自于创始人詹姆谢特吉・塔塔。在詹普谢尔，塔塔钢铁目前拥有1000万吨的产能。这里没有地方政府机构，该区域内的近80万人口完全依赖于塔塔钢铁。

　　塔塔集团下属公司的相对独立性还体现在对“塔塔”品牌的使用方面。在塔塔内部，规定下属公司若想使用“塔塔”品牌，必须签署一份《品牌资产与商业促进》协议。

　　作为代价，下属企业每年需向塔塔有限公司缴纳一定的费用作为品牌使用费。这部分费用将被用于推广和保护“塔塔”品牌。

　　瞄向中国

　　从19世纪50年代起，詹姆塞特吉就跟随父亲，来往于孟买与香港、上海之间，从事棉花、茶叶、丝织品等进出口生意。传说由于他早先为英军供给军需品，交易后总爱道声“TaTa”(再见)，久而久之，“塔塔”就成了其家族的“姓”。这不仅是关于“塔塔”姓氏的来源，也是塔塔家族最早跟中国有过生意往来的记录。

　　在中国，塔塔更为人所熟知的是塔塔钢铁和塔塔汽车。塔塔集团中国区总裁詹宏钰坦承，塔塔在中国的品牌知名度并不高。

　　2008年，塔塔汽车以23亿美元的价格从福特手中收购了捷豹路虎，使之在中国的名声大震。如今，中国市场成为捷豹路虎最大单一市场。

　　詹宏钰至今依然记得，八年前来到塔塔时，塔塔在中国的销售额仅有3亿美元左右。但如今，塔塔在中国的销售额不输于任何一个跨国巨头。2013年，塔塔在中国实现了110亿美元的销售额。今年8月份，捷豹路虎在中国销量为10104辆，同比增长24.8%；而1-8月份累计销量达到81135辆，同比增幅高达40.9%。

　　塔塔钢铁董事总经理T.V. Narendran称，现在印度的钢铁产能是8000万吨，十几年以后应该能达到3亿吨的产能。“所以在将来我们在建新厂的时候，我们也希望和中国好的钢铁生产设备供应商合作来扩展我们的钢铁生产产能。”T.V. Narendran。

　　事实上，塔塔钢铁已经开始将设备采购瞄向中国市场。T.V. Narendran透露，塔塔钢铁已经从中冶焦耐工程技术有限公司及北京神雾环境能源科技集团股份有限公司采购了加热炉等设备。

　　目前，中国设备厂商在印度的市场份额不到10%。在T.V. Narendran看来，未来三到五年，这个份额将提升至30%~40%。为此，塔塔钢铁在中国成立了专业的团队，目的便是在中国采购相对便宜的设备。

　　塔塔项目公司董事总经理 Vinayak Deshpande则透露，塔塔项目公司正在与一家中国企业进行合作来投标印度的高铁项目。“我们喜欢用中国的产品。中国的产品已在中国有广泛的应用，是被证实可靠的技术；此外，中国的产品成本相对比较合理。”他说。

　　中印之间贸易往来越来越频繁，它不仅带给了塔塔和中国企业机会，实际上也给了像唐汉明这样的汉语学习者更多的机会。

　　曾在中国河南郑州大学学过一年汉语的唐汉明对中国的经济发展赞不绝口。在他看来，印度还需要努力，但潜力巨大。当我们在印度采访塔塔时，唐汉明被塔塔邀请来当翻译。尽管晦涩的专业词汇让他倍感煎熬，但他认为他从中看到了机会。“如果有机会，我也希望能够进入塔塔工作。”唐汉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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